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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内在逻辑、典型特征与职业教育行动路向

2024年10月03日 15:07  点击:[]

 

中国向高质量发展转型、以颠覆性技术培育新质生产力、以创新驱动作为新的经济发展动力等战略规划无疑会引发全社会的人力资本需求变迁,故劳动者就业能力提升、就业领域迭代成为不可回避的经济社会问题。


2024年5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第十四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就业是最基本的民生”“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是新时代新征程就业工作的新定位、新使命”“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科学研判人力资源发展趋势,统筹抓好教育、培训和就业,动态调整高等教育专业和资源结构布局,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健全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本研究旨在阐释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内在逻辑、典型特征和职业教育行动路向。

 


 

01

一、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内在逻辑


经典的劳动经济学理论提出,劳动需求具有派生需求和联合需求特征,下面就从劳动需求特征的视角出发,阐释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内在逻辑。


(一)基于派生需求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内在逻辑


在经济学中,消费者对产品的需求是能够满足其“效用”(Utility)的直接需求。作为经济学的分支学科之一,劳动经济学提出了著名的派生需求原理,指出劳动是一种生产要素,但厂商对劳动的需求并非用来满足对“效用”的直接需求,而是用来满足对“利润”(Profit)的需求,即厂商对生产要素的需求是从消费者对产品的直接需求中派生出来的需求,因此对劳动的需求又被称为“派生需求”或“引致需求”(Derived demand)。从劳动的派生需求特征看,劳动需求既能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活动水平,又决定着其就业状况。因此,在经济活动、劳动需求和就业状况之间存在一个严密的逻辑链:经济活动派生出劳动需求,市场的劳动需求决定着经济体的就业状况,就业状况又会反作用于经济活动水平。


就业状况同时具有数量和质量两个规定性。就业状况在数量上的规定性可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视角进行阐释:在静态分析中,数量规定性指向就业容量,即就业水平;在经济增长的动态分析中,常用经济增长的就业弹性①来估测经济增长带来的就业容量增长变动情况。需要指出的是,就业容量、就业弹性概念均是用来描述就业规模的指标,无法描述技术进步、创新驱动下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就业岗位对人力资本需求的变迁,即不能描述就业质量变迁。因此,就业状况在质量上的规定性直接指向就业质量,即就业岗位的人力资本状况。


就业状况对经济活动水平的影响是双向的,其中负向制约主要反映在两个方面:一是劳动力绝对数量短缺,就业容量不能被满足,因之无法实现最佳经济活动水平;二是劳动力质量较低,即劳动者因人力资本存量较低而无法向高质量就业领域迭代,不能匹配于经济活动需求,出现结构性失业,进而制约经济体从低技能均衡向高技能均衡转型,最终阻碍经济发展质量提升。


相应地,一个国家或地区通常针对上述两个维度来解除就业状况对经济活动水平的负向制约。首先,促进劳动力总量增长应对劳动力绝对数量短缺,中国近年来放开二孩、三孩的生育政策就非常具有代表性。但是,劳动力总量变化是一个受人口总量、人口增长率、教育成本、婚育情况、文化背景等多维因素制约的复杂问题,且人口总量增减变化的政策时滞较长,故国际通行的做法是实施劳动力开发(Workforce development)匹配动态的就业质量变迁需求,即通过完善教育与培训制度体系来动态提升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水平,进而实现在当前以及未来的技术变迁中满足就业岗位的人力资本变迁需求。例如,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韩国劳动投入增长率的降幅远高于资本投入增长率的降幅,进入低就业经济增长状态。为匹配未来经济增长新动力的需求,韩国提出面向第四次工业革命培养融合型人才:一是制定“国家基础及战略产业训练政策”,面向全民普及新兴产业和新技术知识以解决结构性失业问题;二是出台“工业4.0先导人才培训政策”,旨在培养制造业和信息通信技术领域融合型高级技能人才以普及工厂智能化。


(二)联合需求视角下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内在逻辑


劳动需求具有联合需求(Joint Dmand)特征,即厂商在生产中要同时投入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通过人与其他生产要素(如机器、原材料等)协同生产出产品和服务,单靠劳动要素或者任何单一生产要素均不能生产出产品和服务。厂商选择的生产技术不同,劳动和其他生产要素之间的比例也会有差异。假定厂商在生产中只投入劳动和资本两种生产要素,在技术不变的短期分析中,厂商可以选择资本和劳动的不同组合生产某种商品,即可以使用劳动要素大于资本要素的生产方式也可以选择资本要素大于劳动的生产方式,最终的生产组合选择取决于两种生产要素的相对成本。在劳动、资本和技术都可以改变的长期分析中,颠覆性的生产技术变迁同时对劳动需求产生数量和质量的双重影响:技术变迁会淘汰旧产业/行业、改造传统产业/行业、催生新产业/行业,这一方面改变了劳动、资本的组合方式进而影响劳动需求数量,另一方面通过技术创新的广泛应用对劳动质量提出新的更高的需求。技术在长期中可变的特性最易引致“有人没活干”和“有活没人干”的结构性就业不匹配,因此产生的失业即结构性失业。


基于技术进步的劳动需求变迁归根结底表现为劳动需求质量的变迁。一方面,在技术进步引发的劳动增量中,一部分是低端人力资本,但更大比例是中高端的新人力资本,因此劳动需求增量是叠加了劳动质量需求的复杂劳动增量。另一方面,劳动质量需求表现在生产、服务、管理等全领域、全部门的知识和技能向上迭代,即全部就业岗位的人力资本系统重建。在一个经济体中,持续的技术迭代意味着新技术和创新的产业化应用不断提出重建人力资本系统的需求,故而劳动力开发政策也相应具有持续性,即贯彻于劳动者的全生命周期,具有终身教育与培训的特征,满足劳动者初入劳动力市场、职业中期转职、职业中期技能深化、老年职业能力开发等不同阶段的人力资本提升需求,以熨平个体全生命周期的就业波动,从而解决技术进步给经济社会带来的结构性失业。


一个经济体达成劳动需求质量持续提升的目标以解决技术进步下的结构性就业不匹配,必须建立终身教育与培训制度。在经济社会的宏观层面,世界各国向绿色、可持续转型的发展目标最终会落脚于持续的技术变迁、长期的创新驱动,从而引发对就业市场的持续冲击。因此,任何一个经济体要实现战略发展目标,均需匹配配套的、动态劳动力开发政策。例如,中国于2021年启动了“技能中国”发展计划,印度也有“技能印度”的国家发展战略。再如,新加坡为匹配“智慧国家”发展战略以及应对未来技术变迁制定了面向全民的“未来技能计划”(Skillsfuture),旨在携手全民、重点产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共同走进未来技能。在中观层面,产业/行业/企业是技术进步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载体,是创造先进生产力的一线主体,也是异质性人力资本的先导需求者。在历次技术革命中,无论是作为传统行业被新技术改造的角色还是作为新兴行业引领发展的角色,动态劳动力开发策略都是其稳定雇佣关系、为劳动者厚植技术进步和创新基因、成功应用先进技术以提升生产率的首选策略。从劳动者个体的微观视角看,如何在初入劳动力市场的青年时期、面临技术进步引致存量人力资本贬损的中年时期、面临被市场淘汰的老年时期,均能获得来自稳定就业的职业安全感,主要依赖于随时、随地、触手可及的教育与培训能够满足技术进步引致的在全生命周期中持续的人力资本重构与提升需求。

02

二、新质生产力下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典型特征


在中国产业转型、高质量发展的新起点,经济增长目标指向培育并发展新质生产力。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义是在长期的经济发展中促进颠覆性技术及技术群与资本和劳动力要素相结合,全面改造、升级、创新生产资料、生产工具、生产方式、生产投入要素,最终形成新型经济形态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甚至在某些领域摆脱收益递减规律的制约、实现收益递增。培育新质生产力的过程是异质性人力资本持续迭代的过程,其目标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同时能够提升就业岗位质量,下面分别从这三个角度分析基于新质生产力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典型特征。


(一)异质性人力资本: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可持续性特征


新质生产力面向新兴领域、未来产业、着力高质量发展,依托技术进步和创新实现生产力质的跃迁,其本质是一种先进生产力,期间伴随着异质性人力资本的动态持续更新和迭代。区别于同质性人力资本(Homogeneous Human Capital),异质性人力资本(Heterogeneous Human Capital)是具有边际收益递增生产力形态的人力资本。可以假定,在其他要素生产率保持不变的情况下,投入异质性人力资本会带来全要素生产率递增。但依托新技术和创新的异质性人力资本边际报酬递增的生产力属性并非恒长不变,随着技术进步在经济社会全产业的大规模扩散,更多劳动者掌握了异质性人力资本,异质性人力资本会逐渐演变为具有边际报酬递减生产力特征的同质性人力资本。历次技术创新经历地从基础研发、应用研发、生产应用、全社会扩散的技术变迁周期,既是异质性人力资本演变为同质性人力资本的周期,同时也是技术进步在某些领域提升生产率、最终提升经济体全要素生产率的周期。因此,高频、动态、持续的技术进步和创新必然是技术扩散叠加异质性人力资本扩散以促进全要素生产率动态、可持续提升的确定路径。


新质生产力具有创新和高质量两个突出特征,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本质就是动态促进颠覆性技术和技术群的产业化应用以达成经济体全要素生产率动态提升的发展目标。相应地,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顶层制度设计必须具有可持续性特征,具体而言:一是必须能够涵盖从基础研发、应用研发、生产应用到全社会扩散这一完整技术变迁周期的多样性人力资本需求;二是必须能够满足长期中多个技术变迁周期的动态人力资本需求;三是必须能够促进异质性人力资本迅速演变为同质性人力资本。


(二)全要素生产率: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全面性特征


以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M·索洛(Robert Merton Solow)为首的新古典经济学派在核算长期经济增长来源时提出了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的概念,用以衡量纯技术进步在生产中的作用。全要素生产率指代包括资本、劳动等在内的全部生产要素投入量不变时生产量仍能增加的部分,即其不是用于衡量资本、劳动等有形要素投入数量增加带来的生产增量,而是衡量在有形投入要素投入数量不变时由技术进步带来的生产增量。此处纯技术进步指知识、教育、技术培训、规模经济、组织管理等多方面的改善与进步(如技术创新、组织创新、专业化和生产创新等),是非具象化的技术进步,并非完全等同于具象化的高质量、高效率的传统生产要素增量,即并非完全具象化为/归因为效率更高的资本设备、人力资本水平更高的劳动、肥效更大的土地等有形生产要素的投入增量。因此,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实质上一个篮子/集合概念,用于解释不能被有形生产要素增量解释的生产量增长,它是一个用来衡量生产效率的指标——效率改善、技术进步、规模效应等。“全”字并非指所有要素,而是指经济增长中不能分别归因于相关的有形生产要素增长的部分,因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只能用来衡量除去有形生产要素以外的纯技术进步的生产率增长,故又被称为技术进步率,也称为索洛残差/索洛剩余(Solow residual)②。全要素生产率是分析经济增长源泉的主要工具之一,政府的宏观政策通常指向产业结构调整、促进技术进步等方面。


新质生产力以创新和高质量为根本特征,其本质即全要素生产率,是要依托颠覆性技术创新获得生产增量。需要指出的是,索洛提出的全要素生产率是一个计算概念,它以规模报酬不变等多项假设条件作为前提,用于核算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但在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实际经济社会情境中,必须放松诸多假设前提,全要素生产率中“全”字的内涵和外延更为丰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是促进颠覆性技术创新及其产业化应用以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这必然是一个有形投入要素质量改善和无形的纯技术进步共同贡献于经济总量增加的过程,即资本设备技术含量提升/效率提高、劳动力认知和非认知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包括教育水平、技能水平、经验水平及其他多项软技能水平),以及技术进步、组织创新、专业化和生产创新等纯技术进步带来的改善。


综上,持续培育新质生产力的目标要求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设计要具有全面性特征——覆盖全人力资本链、全产业链、全市场主体、全生命周期,且能够助力建设技能型社会。其一,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要覆盖全人力资本链。从促进科技进步的基础研发、应用研究到产业化推广应用,科学技术应用于经济社会实践的各个环节都需要异质性人力资本的支持,教育和培训系统面对的必将是全产业链对科研型人才、工程型人才、技术型人才、技能型人才等全人力资本链条的育训需求。其二,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要覆盖全产业链。颠覆性技术在包括国家基础性的战略产业领域、传统产业领域、新兴产业领域、未来产业领域等在内的全产业链广泛应用的过程,是异质性人力资本逐渐演化为同质性人力资本的过程,要求教育和培训系统紧密结合不同产业领域技术革新需求匹配适切的人力资本。其三,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要覆盖全市场主体。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是一个经济体依托技术创新全员实现人力资本升级并获得匹配就业岗位的结果。故而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在覆盖人员的范围上,既要能够促进中高端人力资本实现晋级,又要能够携手大量底层的、低端人力资本走进未来技能;在覆盖的主体范围上,既要促进劳动力根据产业发展需求实现人力资本升级,又要促进教育与培训系统依托新技术、依托行业产业实现人力资本供给能力同步升级,同时还要促进各级各类企业尤其是弱势的中小企业提升教育与培训能力。例如,新加坡的“未来技能计划”面向企业提供生产率提升计划,除了促进技术升级,该计划同时配套提供“领导力发展计划(SFLDI)”“未来技能导师计划(SFM)”“未来技能P-Max计划(SFPMP)”,旨在促进企业依托技术进步提升管理者领导能力、为企业提升员工未来技能培育匹配的师资、面向企业所有员工匹配技能提升计划,进而提升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其四,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要覆盖劳动者全生命周期。颠覆性技术对产业/行业/岗位的冲击通常表现为淘汰和升级两个方向。这些技术创新引发的异质性人力资本需求在就业市场通常表现为部分劳动者因存量人力资本被市场淘汰而失业,存量人力资本不匹配于岗位升级需求而被迫转岗,存量人力资本亟待升级和深化等。因此,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要同时关注增量劳动力和存量劳动力,增量劳动力的教育与培训要有前瞻性的未来技能育训,存量劳动力的教育与培训则注重职业前期进入、职业中期转职、职业中期人力资本晋级、职业后期人力资本存量贬损防范,即建立贯穿个体全生命周期的教育与培训制度。


(三)高质量发展: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高质量特征


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不断增强我国经济创新力和竞争力”。那么,经济高质量发展会对就业产生何种影响?教育与培训系统又该如何调整呢?


经济学用就业弹性来分析经济增长带来的就业增长情况,即经济增长每变化一个百分点所对应的就业数量所变化的百分比。在劳动密集型的经济结构中,经济增长的就业弹性较高,有利于就业和再就业;在资本和技术密集型的经济结构中,经济增长的就业弹性较低,即经济增长带来的就业增量较小。通常一个经济体在经历了资源驱动、资本驱动而向创新驱动转型时,由于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转型,劳动生产率持续提升,经济增长的就业弹性会逐渐减小,但经济增长提供的就业岗位日益呈现出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创新密集型特征,就业岗位会对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水平提出更高要求。


可见,伴随着技术进步和产业转型的经济增长,经济体提供的就业岗位会呈现高质量就业的特征,因之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制度设计也要具有高质量指向性。其一,教育与培训制度体系要具有足够的灵活适应性以相对及时地匹配持续的技术变迁引起的动态就业变迁对劳动者人力资本变迁的需求。其二,教育与培训制度体系要具有能动地实现自身升级的驱动力和能力以持续、动态供给高质量的人力资本。例如,新加坡的“未来技能计划”面向培训机构制定了提升未来技能供给能力的“培训和成人教育领域转型(TAESTP)” 计划和“创新学习2020(iN.LEARN 2020)”计划。其三,教育与培训制度体系要具有高度融合衔接性以满足劳动者个性化的人力资本升级需求,各国通行的做法是建立国家级的资历框架体系,且特别注重不同资历体系的桥接、融合,满足个体在生命周期不同阶段可能的人力资本更新、升级需求,进而能够迭代到新技术领域、新就业领域,或者实现职业进阶。

03

三、职业教育领域统筹教育、培训和就业的行动路向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科学研判人力资源发展趋势。”如前所述,劳动需求是经济体生产活动的派生需求,掌握派生需求规律无疑能够提前预判就业变化趋势并提前做好促进就业的工作准备。英国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和约翰·希克斯(John R. Hicks)共同提出了影响劳动需求工资弹性的四个因素,被称为希克斯—马歇尔派生需求定理(Hicks-Marshall derived demand theorem),即在保持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使得某类劳动力需求具有较高工资弹性的因素主要有四类:劳动投入与其他生产要素之间的可替代性越大;利用劳动要素所生产的最终产品的需求弹性越大;其他生产要素的供给弹性越大;劳动成本占总成本的比重越大。在当前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以颠覆性技术为牵引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背景下,劳动需求弹性不同的产业/行业/企业在当前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内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呈现出差异性,进而对学校职业教育、市场职业培训提出不同的需求。其一,创新出劳动要素的替代要素,可替代性越强,劳动力失业的概率越高;创新出与劳动要素联合生产的其他投入要素,可能改变劳动要素的需求配比,或者对劳动要素的人力资本内容和水平提出更新、更高要求,进而影响就业数量和就业质量。其二,不同区域的产业结构不同,劳动密集型产业占主导的区域,且生产的产品和服务具有同质化特征、存在较强的区域间竞争的产业结构,由于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弹性较大,劳动需求弹性也较大,即源自产品和服务需求变迁的就业变迁较大。统筹学校职业教育、职业培训和就业,就是在充分把握产业变迁的基础上,依据派生需求特征促进存量和增量劳动力实现人力资本升级,降低结构性失业风险。


(一)统筹学校职业教育与就业促进新增劳动力就业


学校职业教育肩负着育训大量新增劳动力的使命,在机器换人、AI换人等重大生产要素创新中,为应对由此引致的就业变迁,职业院校的学科专业设置必须同时具有产业适配性和迅捷的调整能力,建立适应经济变化的调整机制。其一,建立按产业需求进行专业设置的宏观调整机制,能够依据因技术进步淘汰旧产业/行业、催生新产业/行业、劳动需求弹性差异等引发的劳动需求变迁迅捷调整专业设置,避免专业设置调整滞后于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需求引发的结构性就业矛盾。其二,建立迅捷适应产业发展需求的微观调整机制,包括依据劳动力的能力变迁需求调整培养方案的课程设置——添加新课程、替换旧课程、促进专业间课程融合等,以及依据技术变迁需求更新、升级单门课程的内容体系、技能训练方法等。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坚持扩大就业容量和提升就业质量相结合”。职业院校育训新增劳动力要同时具备数量充足、质量适配的特征。从数量上讲,职业院校的技术技能人才供给能力超过任何教育与培训机构。但必须认识到,以颠覆性技术培育新质生产力,基于技术进步、组织创新、专业化和生产创新的新产业/行业、新业态、新模式必将衍生新的职业序列,这些新的就业增长点的显著特征是人力资本需求变迁,进而带来就业质量变迁,尤其是需要劳动力向高质量人力资本领域、高就业质量领域迭代。以学校职业教育促进实现高质量就业要紧扣两个关键点。其一,职业教育人才供给适配区域产业需求必须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其适配性一定源自行业/企业对专业设置、人才培养方案、人才培养模式、课程体系设置、课程内容设置等全方位的深度参与,建议将市域产教联合体、区域产教融合体的实践推向深入,打破机制体制束缚,以人才培养的共同愿景创新合作伙伴关系,做好适配就业质量需求的供给侧改革。其二,职业教育人才供给适配新质生产力需求必须做好科教融汇。科教融汇以科技/科研+职业教育为关键特征,通过应用型研究和人才培养的双角色融合,促使职业教育为经济转型发展植入创新基因。一是科研机构和职业教育院校基于市场需求,围绕产业关键技术、核心工艺和共性问题开展联合科研攻关,促进创新链和产业链精准对接,持续创新生产资料、生产工具、生产方式、生产要素,驱动形成新的经济形态。二是汇聚异质性应用型科研资源,打破空间限制、资源约束、专业学科局限、师生角色局限,使职业院校成为科研成果转化的中试车间、异质性人力资本的投资市场、创新型员工的育训场域,赋能新知识传播、新技术应用、新产品开发、新工艺设计、新人力资本(异质性人力资本)形成。


(二)统筹职业培训与就业促进存量劳动力就业


职业培训承担着劳动力整个职业生涯的人力资本提升任务,故在技术进步中促进存量劳动力向更好的就业领域迭代,主要依靠职业培训的人力资本改善功能。相较于学校职业教育,职业培训多由市场主体提供,其对市场技能和知识需求的方向、内容、形式高度敏感,能够迅捷调整人力资本供给行动,故职业培训所供给的人力资本与产业需求的匹配度很高。职业培训对人力资本供给的灵敏和迅捷特性是匹配新质生产力下持续的技术进步产生的人力资本迭代需求的先决条件。因此,市场主体提供的职业培训通常不需要太多政府介入。


但是,基于颠覆性技术的职业培训是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劳动力掌握未来技能的关键环节,因此,发展新质生产力,政府仍需宏观统筹存量劳动力的职业培训。其一,政府主导提供职业培训公共信息服务,包含但不限于技能需求预测、技能供给规划、技能匹配度动态追踪等,为职业培训市场供给主体明晰人力资本供给方向、规模、结构等,以防止在人力资本总量供给达标的情况下产生社会性的结构性就业不匹配。其二,政府制定依托颠覆性技术的发展战略,以政府投入培训资源为引领,统筹市场培训资源、汇聚产业/行业/重点企业供给高端人力资本,实现在高端技术领域占领国际竞争制高点的目标。其三,在存在市场失灵和缺陷的职业培训领域促进职业培训供给增加,有针对性地促进重点群体提升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就业能力。一类是以高校毕业生为代表的高端人力资本群体,该群体具有以知识为主体的人力资本存量水平高、人力资本投资效率高的典型特征。但是,该群体刚刚结束学校职业教育准备进入劳动力市场,普遍缺乏就业岗位需求的通用性技能和特殊技能,在劳动力供给过剩的市场背景下,企业在该群体入职通用性职业培训上普遍选择“搭便车”,导致其就业困难。政府的宏观统筹体现在增加高校毕业生入职通用性培训的供给量,以财政资金投入激励带动企业进入通用性职业培训市场等方面。另一类是以农民工为代表的低技能低端人力资本群体,该群体具有知识和技能水平低、人力资本投资机会少、人力资本投资意愿低的典型特征。但是,该群体在存量劳动力中数量庞大,仅农民工群体在2023年已达29753万人。如何促进人才金字塔底座的中低端人力资本同步走进未来技能,从而能够迭代到先进技术领域就业,是解决该群体在新质生产力领域结构性就业技能不匹配的根本。政府的宏观统筹体现在政府主导供给普及未来技能类职业培训,增加其对职业培训的可及性;同时制定促进中小弱势企业依托颠覆性技术提升生产率的促进计划,在该类计划中叠加低技能劳动力职业培训要求,在中小企业向高技术领域迭代的过程中实现低技能劳动力技能提升和就业迭代。


(三)统筹职业教育、职业培训提升劳动力全生命周期就业力


人类社会持续的技术进步要求劳动力必须实现持续的人力资本迭代以动态实现就业迭代。相应地,劳动力的技能形成具有终身持续性特征,一个经济体要统筹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系统以建构终身技能形成生态,促进个体实现全生命周期的知识更迭、技术更新、技能深化,提升持续的就业力以从容应对未来的就业变迁。终身学习是“在一生中所发生的旨在改进知识、技能和能力的全部学习活动”,建构终身技能形成生态是中国建设技能型社会的根本要求,主要路径是统筹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体系以搭建终身技能形成框架体系,实现两个体系的融通接续以形成多元化技能形成路径,满足个体在生命周期中任一时点/时期对个性化技能形成的需求。


建立终身技能形成框架需要一系列支持和保障条件。其一,畅通终身技能形成的路径,建立覆盖全社会的学习成果认证、积累与转换制度,为个体提供组合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以形成个性化技能形成路径的规则,在全社会打通普通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间的隔离。其二,激活个体的技能形成潜在需求,建立覆盖全民、全生命周期的终身技能形成促进体系。一是明确个体在整个生命周期的终身技能形成阶梯。例如,以就业为时间节点,将个体的生命周期划分为职前学校职业教育、结束学校职业教育后进入劳动力市场前、职业初期、职业中期、职业后期几个阶段,明确不同时期个体对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需求,据此界定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人力资本供给。二是建立终身技能形成个人账户,用于记录、储存、转换生命周期内的阶段性技能学习成果,引导个体不断增加技能形成需求。三是建立职业指导、就业指导服务体系,为个体提供在不同技能形成阶梯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建议、就业引导、就业结果追踪、后续职业教育与培训匹配等服务,达成职业教育与培训的人力资本供给与产业发展需求适配、个人技能动态升级与迭代、个人就业动态升级与迭代等多项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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